圈地自萌，不撕不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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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这是明台去北平后，他和明楼带着大姐到巴黎的第三个秋天了。去年明台由于国内局势，在于曼丽的劝说下也离开了祖国。明楼和明诚到火车站去接小弟，那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腾腾白雾里和他们面对，场景像极了几年前分别的那个车站。

明诚被明楼牵在手里的指关节动了一下，明楼察觉他心思，只是紧了紧揽他肩膀的手臂，明诚回以一个笑容，继而就被蹦蹦跳跳的小少爷一把扑进了怀里。

明诚伸开手臂抱紧了明台，看见自己背后明楼一边笑斥明台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似得，一边和于曼丽打了招呼，逗弄着他怀里三岁的小娃娃。

明台一边和大哥斗嘴一边抱怨大姐没有来接他，明楼不轻不重给了小弟一巴掌：“大姐改了今天的火车回来，你个小没良心。”

明台嘿嘿笑着躲到阿诚身后去，明诚回头去看明楼，那个人怀里抱着三岁的奶娃娃，阿诚看他抱着小娃娃的样子莫名就心绪翻腾，一股能从脚心温暖到头顶的暖意笼罩了他，明楼自然了解他脑子里想起来什么，招招手叫来了缠着明诚的小少爷，把怀里的孩子交给他，走到明诚身边，捏了捏他鼻尖：“我的小阿诚。”

小阿诚啊，小阿诚，还不叫明诚的时候。

那日明镜和明楼从外面回来后，春节的喜庆气氛全不见。明家上下忙成一团，明楼的卧室里，里外围了几个医生，明镜主家，差人去桂姨家等着把人带回来对峙，又妥善安排了下人烧水煮粥。

回到屋里拨开人群一见床上那个小人的样子，眼睛就酸了。阿诚是惊吓过度的样子，任明楼如何柔声劝慰，至多也就是乖乖让医生给查看身上伤口，但绝不开口说一声，医生仔细小心，怕他身上有伤筋动骨的地方，一双手沿着关节敲敲打打，一边询问病人：“疼吗？”

阿诚只瞪圆了一双眼睛看医生，明楼哄他答话他也不说，着急知晓判断他病情，见他不说话心里着急又不敢逼他，阿诚的样子太像了受惊的小动物，好像说话声音大些都能吓得他瑟缩起来。

明镜想起在桂姨家初进门时根本没有认出那个躲在桌下不成人形的小人是桂姨的养子，明镜伸手去拉他，那瘦弱的孩子拼了命向后躲闪，似是要把自己塞进墙缝里一般。明镜和明楼半跪在那小桌子旁边，柔声劝慰了他许久，直到明楼拉着他的小胳膊说：“来抓住哥哥的手。”

阿诚飞快得从桌子下面爬出来，动作快得让明楼和明镜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这个刚才那个躲在桌角的孩子，阿诚几乎站不直身子，只低头看着明楼的脚。明楼弯下身子把他抱起来，那小小的身板僵直如一块冰凉的铁板。少年明楼温雅的秉性中腾起一股熊熊怒火，双目不只是气得还是急得简直有些猩红。

医生给注射的药物里有安定的成分，床上的小孩儿迷迷糊糊睡着了。直到他被明楼和声音吵醒，并不清明的意识中能听到屋外的吵闹，他溜下床，贴着床边听着外面的声音，他听见有小孩子哭闹着叫姐姐的声音，有女人低声温软的哄弄。

但他也听到那个熟悉的女声，往日里呵斥恶毒自己的声音此时变了样，低低泣泣的忽远忽近，抽噎着似乎在求饶，然后他听见一个清亮好听的男生，他记得那是把他从桌子下面抱出来的大少爷的声音，他听见那声音压制住女声的哭闹和求饶。

那时候的小阿诚还不懂那声音里出离的愤怒和决心，只觉敲在自己耳膜上的震动是那样好听。

他掀起一点点窗帘攥在手里，能看到那个把他打得遍体鳞伤的人跪在院子里，看到她伸着手似乎在对谁祈求，看到她被托着出院门，看着她抱着一个包袱拐过街角，看她越来越远走出了自己的世界。

阿诚突然想撒开腿跑到楼下，他突然想看见有着好听声音的大少爷的身影，想看见那个把他搂在怀里身姿挺拔的少年人，想看见有着温润眼神的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