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地自萌，不撕不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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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绿草青青，茶香四溢。

透过阳光，格子窗里能隐约看到另外两个弟弟玩闹的身影，一闪而过又蹦跳着不见了。明镜虚指着远远的方向似是嗔怪似是无奈：“还是怪你这个做哥哥的，不肯教他们些好的。”

明楼对着自家姐姐难得辩驳一回：“大姐，我也是被算计的那个好伐？”加了料的红酒和姜茶，明诚在那一夜甚至来不及收拾残局，落荒而逃一般。

姐弟俩相视一笑，明楼又接着：“我不晓得他胆子那样大。”

这下明镜可不买这个人的账了，点着他脑门：“你做哥哥的，要懂得让着弟弟晓得吧。”明楼乐得顺着姐姐的意思：“我自是让着他。”让得这小家伙现在无法无天的样子我也让着他。

明镜想起那一晚明诚的剖白，醒来后看到带着药物残渣的红酒和姜茶时，满脑子都是那孩子站在空荡的客厅中央最后望一眼明公馆的样子，然后头也不回的融进冰凉夜色中，他甚至，来不及给明楼一个珍重诀别的吻。既然注定是悔恨终身的离别，何必残留那些一瞬的美好。

她向来不是真的狠心，何况那是他没有血缘却视如己出的弟弟。

后来明楼先她一步追来法国，她到的时候，明楼已经找遍了旧时两人的熟知和旧交仍一无所获。明镜清晰记得那个晚上，明楼带着巴黎的初雪进门，呼着白雾说晚上不吃饭了，趁天色尚早要去一趟第三区。

那是他和明诚刚到巴黎上学时租过的一间公寓，明家大哥明堂其实给他们两个小的安排过一处地段不错的房子，在明楼名下。后来他们遇到几个温州商人有难，便把那房子临时租住给了那些人。

明楼知道明诚舍不得塞纳河的景致，但两个人在巴黎身上带的钱不多，公寓几乎是零租金借住给国人的。家里的钱还没转到位，做哥哥的那个只好带着弟弟委屈住了几个月条件并不好的小公寓。好在明诚布置得温馨，临走时甚至有点舍不得这个小小的家。

明楼是凭着本能追到巴黎，在拥有属于两人记忆的地方疯狂寻那个让他整颗心都交付出去的人，那个一夜之间消失不见的人。

第二天清醒后的明镜悲怆尤过，已经不能完整转述明昨夜的那些话，明楼惊惧他的离开愤怒他的不辞而别之余，只剩下涩涩难言的一块巨石压在心口。

那个处处以他为先以他为重的小孩子，到底还是为了他明楼舍弃了自己，从死间计划后他眼里的不安和悲壮，或从他要为明台搏命时开始，他就应当看出来的。只是，是从什么时候他的小孩子又变回那个丝毫没有安全感的幼童。

“大姐，我从没想过能和大哥长久。这样说起来，我——是真的对不起他。抗战胜利前，我想这条命，能多陪他一天也够，能多护明家一日也好。我始终坚信我们的国家能挺迎来曙光的一天，但我知道，和大哥的感情，是无论如何不能见光的。”

那是明诚视如生命的人，是他的大哥，是一个应该在阳光下接受所有嘉奖和荣耀的人。他哪里舍得让他的大哥在卸下伪装后仍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新中国的阳光下，他舍不得啊，所以他能舍下的，只有自己而已，不过回到初降人世时的茕茕孑立。

明楼从没有一刻如此绝望却如此清晰的意识到那是他早早决定了要余生牢牢系在心尖的小孩子。十几年前，明楼打开小小的他那扇紧紧闭塞的心门，如今明诚将自己藏起来，甚至不给他站到门前的机会。

明楼终于意识到他的小孩子心中那片从未消散的荆棘，过去他敲开了门进去为他斩断荆棘，拓路开疆。这一次，他要站在门前伸出手等他，等他从门缝里探出小小软软的触角，然后，要拉着他永远逃离那片被自卑自弃占据的领地，要他再也回不去那片荆棘之地，要他从此只住进明楼一个人心里，要他只在那片为他一个人温暖敞开的心里肆意妄为，扎根驻地。

如果他不肯，明楼就一直等。

如果他不在，明楼就一直找。